不可以施用法术,不可以施用法术……傅龙策只能妄自着急。
突降的暴雨阻挡了行程,运河决堤。傅龙晴既然遇上,虽知归家必迟,依旧是不能见死不救。
抢救决堤之险又耽误了三天行程,归期已至,龙晴虽已飞鸽传书向家中禀明行止,但是按傅家规矩,迟归之罚依旧不能免。
傅龙城也是前两日才从坝上折返,今日去了宫内给太后请安,尚未回转。傅龙晴带着龙羽和龙策午时归家,他让小卿将傅龙策带去自己书房,他则和傅龙羽跪在堂上,等着大哥龙城回府发落。
一名俊朗少年,行到堂上,轻斥道:“总算还知道回来。”
“二哥金安。”傅龙晴、傅龙羽一起叩拜行礼。
这少年是傅龙晴、傅龙羽的二哥傅龙壁,傅龙壁年不过十八,成熟稳重,在总管福伯、寿伯协助下,掌理家中大小事务,很得大哥傅龙城倚重。
“如何就不能早回来几日,江湖上的事情能管得完吗?”傅龙壁轻声斥责道。
“龙晴知错。”
“龙羽知错。”傅龙羽应了一声,抬头看着傅龙壁道:“小卿可安顿好策儿了?”
提到傅龙策,傅龙壁的脸色就更沉了:“他倒是不用你担心,先担心自己的皮吧。”
傅龙羽微垂下头,不敢多说。傅龙晴亦微垂了头,心中确实惧怕大哥之责。
除了晚归之错,傅龙晴最怕的,还是自己带着龙羽、龙策与密宗圣教为敌之事,想来已传入大哥耳中了。
傅龙晴等离开密宗圣教不久,他们闯教劫囚之事,就已在大理传开。这种江湖上的热闹,就像长了翅膀一般,加上道听途说的描绘、渲染,很快传得沸沸扬扬。
“哪个帮派不好招惹,偏去与密宗圣教为敌,那等于是得罪了整个大理武林。”傅龙壁低声道:“中原武林盟已经对大哥具柬质询了。”
大理各帮派与中原武林之间,向来和睦,互相照顾着颜面。这下可好,不少大理帮派认定了是中原武林不把大理武林放在眼中,以后对中原武林,必定也要还以颜色。
维持一个和睦、和谐的氛围对于江湖来说,至关重要,持刀佩剑的武林人若是起了纷争,动辄就是几百几千人的生死。
“都是龙晴之错。”傅龙晴轻声道。
傅龙壁也只能叹气:“大哥跟前,仔细认错吧。”
再仔细认错,也消不了傅龙城的心中怒火。傅龙城缓步上堂时,已沉肃了面色。
“龙晴不知轻重……”“啪!”傅龙晴认错的话,被大哥一记重重的耳光打断。
“龙羽去知过堂领鞭责一百,龙晴去静思堂候着。”傅龙城冷冷地吩咐。
傅龙策被命待在龙晴的书房里,哪儿也不许去。傅龙策知道三哥、四哥必受责罚,三哥是想让自己先躲过一时。
可是傅龙策再是焦急难安,依旧是不敢踏出房门半步。不知大哥会否同意三哥继续收留自己,就是大哥同意自己留下,三哥也是要担极大的干系。
傅龙策不能为三哥免罚,可是绝不愿让三哥因了自己再多受刑责。
傅龙策只是通过法阵回到了此时,他也不知有了自己的参与,此时会否真有改变,并影响未来。
逆天改命,总有未知的凶险。
傅龙策有时想想,如果在自己回到此时后,大哥已经脱险回到了傅家,得知自己回到了“过去”,会不会斥责八哥九哥胡闹,再将自己“召”了回去呢。
傅龙策真希望自己的愿望成真,五年后回到傅家的他,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弟子,是哥哥们疼爱的亲弟弟。
不像现在,他无法证明自己,所以不得不忍受来自大哥甚或三哥的质疑。还有什么是比来自亲人的质疑和不信任更糟糕的事情,更会让傅龙策觉得心痛和无能为力。
静思堂是傅龙城刑责弟子的一处院落,环境清幽,陈设简单,却和傅家其他院落一样,依旧处处透着奢华。
大理石的地面光滑洁净,没有一丝水渍或灰尘。八扇雕花的轩窗倾泻进满室的日光。轩窗旁的黑色黄花梨木的圆桌上,放着一个红栎木的支架,上面横着一根黝黑的沉香木戒尺,散发着淡淡地香气。
堂正中是两张黑色雕龙的黄花梨木太师椅。椅子中间是同款同色的八宝案。右侧靠近墙的地方,放着一张黑色硬木的长榻。
榻旁放着一个黑漆的竹桶,里面常年保持更换清澈的寒潭水。水中浸泡着一根足有一米半长的紫色藤杖。千年紫藤极其罕见,与惊雷蔓丛生于傅家寒日峰上。
紫藤虽不似惊雷蔓坚硬,却柔韧异常,百折不断。这根藤杖,便是一根紫藤经反复缠绕而成。
沉香木的戒尺和紫藤刑杖,做工精美、材质贵重,打在人身上时,更是痛彻心扉。
傅龙晴褪尽衣裳,笔直地跪在堂上,膝下的碎瓷,闪着晶亮的寒芒。他轻咬了唇,眸中满是痛楚。
福伯侍立门侧,心中很是疼惜。那只八宝釉瓶,是他亲手碎了,请龙晴跪的。
这是傅龙城吩咐的,在静思堂侯责,必要跪碎瓷的,福伯不敢徇私,傅龙晴也不敢违逆。
况且,若只是跪碎瓷的责罚,那还是轻的了。但凡在弟子在静思堂受责,几乎没有能站着出去的。
从午后到日暮,阳光的脚步匆匆,夕阳的余晖笼在傅龙晴年轻而充满阳刚之气的身躯上,他的肌肤似乎都在熠熠生光。
傅龙晴脸侧被大哥打肿的肌肤已略暗淡了痕迹。膝下被碎瓷扎伤的伤口,亦在缓缓结痂。傅龙晴心中不由苦笑,如今自己的乾坤心法已过七重,大哥责罚起来,更不会留情了。
傅家心法之中,以乾坤心法最为神奇,不仅能促进内功心法的成效,还能活血生肌,加速伤势好转,促进伤口愈合,催生人体潜能,生生不息。
乾坤心法共有十重境界,练过五重,人体的自愈机能会大幅提升,常人需三日方愈的伤口,练有乾坤心法的人只需一日。练过七重,这种能力就更强。
傅龙策等到日暮,三哥还是没回来。他实在是待不住,开了书房的门,对门侧侍立的玉麒道:“玉麒,你三叔还没回来吗?”
小卿名傅云卿,是傅龙城的大徒弟,今年未满十六,玉麒排序第二,十四岁多些,瘦高,性情温和。小卿送了傅龙策进了书房后,就先行告退,盏茶时分前,玉麒过来执侍。
玉麒看了看龙策,心道,果真也是个小叔叔啊,微欠身道:“三叔还未曾回来,小叔饿了吗?”
玉麒看这个新来的小叔年纪与六叔、七叔相仿,觉得他年纪小,应该是易饿。
傅龙策倒是确实有些饿了,却是没有胃口吃饭。
“你六叔、七叔呢?”傅龙策想找他们傅龙夜和傅龙裳去给三哥求情。
“六叔和七叔没在府里,师父、二叔和五叔,还有小卿师兄,都出去找了。”玉麒轻叹口气道:“最近大明湖附近不太平,六叔、七叔偏这个时候跑出去,真是让人担心。”
傅龙策傻了,不是吧,这关键的时候,这下惨了,大哥的心情肯定更不好了。
不过傅龙策知道,傅龙夜和傅龙裳一定没事儿,他们两人福泽深厚,日后都有大成,只现在还迷糊着呢。
傅龙夜和傅龙裳确实没有大事,两人趁着家里只有二哥在,就偷溜到附近的千佛山去寻宝了。
傅龙夜和傅龙裳热衷探险,尤其是热衷寻宝,各种古书秘籍古画藏宝图是两人的最爱,收集收罗来,不是为了收藏赏鉴学习,就是要寻了蛛丝马迹寻宝。
最近傅龙夜和傅龙裳偶得一本古书,书中提到千佛山的千佛洞实际上暗藏玄机,若能寻到第一千零八百八十八座佛像,就可打开千佛洞的宝藏机关。
傅龙夜和傅龙裳仔细探究了古书中的记载事宜,又寻了其他有关千佛寺千佛洞的书籍来参详,最后确信,这古书中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。
傅龙夜和傅龙裳不由欣喜,远的地方哥哥们不许去,这千佛洞就在家跟前,可是唾手可得。
今日正赶上三哥、四哥在大理未归,二哥一向疼惜两人,很是宽纵,两人也不言语,等着大哥出了门,就偷偷地溜出去了。
只是寻宝的进程超出两人预期。千佛山上的佛像高低坐落在千佛山的石林中,横竖错落、大小高矮都有,查来数去的还真不容易。
这些佛像年代久远,藏于石林之中,默默经历风雨,除了路口处偶有百姓的香火外,其余佛像并无人特意过来礼敬。
毕竟不远处就有千年古刹千佛寺,寺内的金身佛像久经香火供奉,更具灵力的,人们又怎会舍近求远,进后山来供奉。
傅龙夜和傅龙裳从路口往里数进去,山路越来越崎岖,偏僻,人烟罕至。
别看傅龙夜和傅龙裳年纪小,胆子可是特别大。两人一路数进去,又数出来,数了好几遍,才最终大概确定了三座佛像,可能大概是第一千八百八十八座佛像。
两人虽是有一定的轻功基础,毕竟年纪还小,爬上攀下的,累够呛。
两人觉得饿了,又去旁侧的水塘里,抓了鱼烤鱼吃,随后又去追兔子,追小松鼠。小孩子在外面玩起来,就易忘了时间。
两人想起来看看天色时,才发现时候不早了。两人连忙再把寻宝事宜列为重点,在他们选出来的三座最疑似的佛像中,点了中间的那座。
这座佛像坐落在一人多高的,呈山字型的山石上。佛像就在“山”字尖上。
“看着就像有机关的样子。”傅龙夜和傅龙裳围着这山石转,不停地拍拍打打,却没有动静。
“爬上去看看吧。”傅龙夜道,他在底下顶着,让傅龙裳站在他肩膀上贴着山石够到佛像的底座。
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佛像,长满青苔,辨不出眉眼。
“要是没有宝藏,跑出来个妖怪怎么办?”傅龙裳一边试图扳动佛像,一边低头问龙夜。
“有宝捡宝,有妖收妖。”傅龙夜豪气地道:“只别让咱们空跑一趟就成。”
傅龙裳点头道:“哥言之有理。”傅龙裳小手在佛像底座上再鼓捣两下,互听咔嚓一声,佛像真得转动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