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帐门挑处,一条魁伟大汉已经快步走了进来,脱口便道:“元海,某在敕勒川……”
刘渊不等他说完,便摆手道:“呼延翼,快来拜见奋武将军!”
那名叫做呼延翼的大汉这才看到帐内的卫平,慌忙拱手道:“小民见过将军!”
卫平笑道:“呼延兄不必多礼,在这营帐之中只论兄弟,不论官职。”
刘渊抚掌道:“贤弟说得好!正合吾意,来,当浮一大白!”
呼延翼也端了酒盏,大声道:“就冲将军这句话,我呼延翼便要跟将军喝上一杯!”
…
本来百般推拒、不想喝酒的卫平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醉。不过有了昨夜的经历,刘渊倒是没有给他安排侍女,但贾水、吴三等人却又一次陷入了温柔乡中。当然,这一夜独孤兰对卫平的表现颇是满意,也就殷勤服侍。当卫平半夜醒来时,一碗清水已经端到了他面前。卫平喝了一口水,抬头却看到独孤兰眼角似有泪痕,不由关切道:“怎么了?”
独孤兰小声道:“我想家了。”
卫平笑道:“这么快就想你娘和小蛮了?明天刘渊肯定要送我礼物,到时候挑匹好马驹给小蛮。你要是实在想他们,回头你就直接送到洛阳去,不用你跟着了。”
“不是。”独孤兰却轻轻咬了咬嘴唇,忽然低下头,说道,“我想家乡了。”
卫平皱眉道:“凉州?那我们离开这里就去凉州,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马咸。”
反正已经先折而向北掩人耳目了,卫平也不在乎再多走几步冤枉路。他早就派人送了信给祖始,让他留意朝廷使节的动向,以石崇那慢牛般的速度,根本不愁追不上。
独孤兰却摇头道:“不是凉州,是敕勒川,我小时候就生活在那片草原上。”
“敕勒川?”卫平忽然想起了呼延翼进帐时说的那番话,当时独孤兰也在帐中,或许正是听了呼延翼的话才勾起她的思乡之情。再想起刘渊后来打断了呼延翼的话,卫平沉吟起来,难道刘渊的图谋就在敕勒川?他越想越有可能,忍不住问道:“敕勒川在哪里?”
独孤兰手脚麻利地从包裹里找出《禹贡地域图》,翻了几页,说道:“你看,就在这里。”
在洛阳这两年,独孤兰除了练箭,也学会了不少字,甚至还懂得了看地图,倒让卫平对她刮目相看,不由赞许地对她点了点头,这才看向那页图册。原来,独孤兰所说的敕勒川就是位于吕梁山以西、阴山以南的一大片区域。这里名义上也属于朝廷管辖,实际上朝廷对那里的控制十分有限,除了南部还有少数汉人定居以外,大部分地区都是诸胡部落的天下。但是,看到地图上那道“几”字形的黄河河道,卫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。独孤兰口中的敕勒川,不就是他在历史、地理、语文等课程上多次学到过的那个河套地区吗?
河套这个名字,一直到元代开始才逐渐在史书中出现,之前叫什么卫平没有研究过,至少在这个年代那里并不叫做河套,就算敕勒川这个名字,也只是在游牧民族中间流传,朝廷对那里有个正式的名字叫做“羌胡”。也就是说,那里是羌人和其他胡人的地盘。
得益于中学时期应试教育的死硬背,一些信息缓缓浮现在卫平脑海里。从经济上来说,河套地区土地肥沃、水草丰美,宜牧宜耕,所以有“黄河百害,唯富一套”的说法。而从战略上来说,河套南望关中,控天下之头项,得河套者行天下,失河套者失天下,因此后世常说“河套安,天下安,河套乱,天下乱”。
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冲之地,居然不能置于朝廷的有效控制之下,实在叫卫平难以想像。当然,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多,可能是由于汉末的三国纷乱,让魏晋两朝都无暇他顾,但卫平既然发现了这一点,自然要尽力提醒一下司马炎,免得被刘渊抢了先,正好可以作为他这次游历天下的第一个成果。
想到这里,卫平笑道:“不过隔了一座山嘛,等此间事了,我陪你回去看看。”
从《禹贡地域图》上可以清楚地看出,吕梁山的这边是朝廷安置匈奴五部的地方,吕梁山的那边则是敕勒川。如果刘渊打的真是敕勒川的主意,单从地理位置上来看,倒是对他极为有利,也极为便捷。但这些都是从地图上得出的推论,究竟如何还需要实在察勘后才能确定,所以卫平便动了去看看的心思。
独孤兰却慌忙说道:“别去。我听骨儿朵说,那边现在乱得很。”
卫平忽然懊恼道:“失策,失策。这次应该把骨儿朵也带出来就好了,她们的部落不是就在那边吗?”
独孤兰沉吟道:“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,谁知道她们的部落现在又迁到了哪里?”说到这里,她忽然支吾起来:“老爷,婢子有件事一直瞒着你,还望老爷恕罪。”
卫平笑道:“你说。”
独孤兰小声道:“骨儿朵有了喜欢的人,还望老爷饶她一回。”
骨儿朵是鲜卑部落首领地粟袁的女儿,也是地粟袁送给卫平的礼物,从理论上来讲,她也可以算作卫平的女人,至少可以算作卫平的未来女人。自己的女人喜欢上了别人,即使没有产生私情,卫平也有权将她随意处死。
独孤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跟骨儿朵生活在一起,早就情同姐妹,也因此察觉出骨儿朵有些不太对劲,只是没敢说出来。今天既然失了口,她也就不再隐瞒,又替骨儿朵解释道:“老爷,骨儿朵她好歹也是个部落公主,不愿为人婢妾。婢子回去以后再好好劝劝她,令她回心转意,你就饶她这一回吧。”
卫平沉声道:“你也是部落公主,那你愿不愿意为人婢妾?”
其实,在中原公主是只有帝王的女儿才可以拥有的封号。不过那些游牧部落可不懂那么多规矩,称呼就很随便,朝廷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。
独孤兰脸色一红,轻声道:“婢子跟在老爷身边日久,自然和她不一样。”
卫平笑道:“既然你跟她不一样,老爷我更应该陪你回家乡走走了。至于骨儿朵喜欢谁,那是骨儿朵的事,回去以后,老爷我把她嫁过去便是,你无须担心。”
独孤兰心头一喜,连声道:“婢子替骨儿朵多谢老爷。”
卫平把脸贴到她面前,笑问道:“怎么,只替她谢谢我?”
营帐里静悄悄的,独孤兰飞快地在卫平脸上啄了一口,轻声道:“婢子谢谢老爷。”
…
虽然卫平的心思早就飞到了敕勒川,但刘渊却是再三挽留。卫平盛情难却,只得又在匈奴左部呆了四天,每天都是一醉方休。直到第六天,在卫平的一再坚持下,刘渊才叫来一干部落首领,给卫平饯行。
当着一众部落首领的面,刘渊忽然抽出一把短刃,割破手指,将鲜血滴入碗中,大声说道:“贤弟,你若是瞧得起愚兄,便喝了这碗酒。你我义结金兰,永不相负,如何?”
卫平没想到刘渊会演这么一出,不觉愣住了。他知道刘渊是中原朝廷的潜在威胁,甚至还想过找个机会请贾充在司马炎面前说辞,早日除掉刘渊。只是这次看了匈奴南部和匈奴左部的状况之后,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只要根源不除,杀了刘渊也无济于事。但不管怎么说,他是汉人,总是要站在汉人一边。如果刘渊起兵,二人难免兵戎相见的一天,又何谈永不相负?
刘渊看出卫平的犹豫,不由哈哈大笑道:“贤弟若是怕痛,直接喝了便是!”
卫平猛然惊醒,赶紧顺着刘渊的话头,大声道:“哥哥说得对!男子汉大丈夫,哪能连这点痛都受不了!”
说罢,他也从腰间抽出一口小刀,正是他随身携带充作飞刀的雕刻刀,在自己手指上轻轻一划,几滴殷红的血珠也滴入碗中,随即忍着恶心,喝了一大口。也幸亏这个年代没有艾滋病,否则这口酒他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的。
“好!痛快!”刘渊接过碗一饮而尽,然后用力将碗摔在地上,使劲拍了拍卫平的肩膀,哈哈笑道,“兄弟!”
卫平也拍了拍刘渊的肩膀,笑道:“大哥!”
这一刻,两人眼中都是一片真诚,至于他们心里想着什么,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两个人甫一分开,刘渊便挥手道:“带过来!”
只见一队少女应声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,有人手里捧着金珠宝贝,有人牵着骏马良驹。
卫平慌忙说道:“大哥,这是如何?”
刘渊笑道:“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,大哥又岂能叫你空手而回?”
卫平家里有个会管账的财迷老婆,又有日进斗金的卫记酒楼在手,根本不用再操心钱的问题。但是卫平也不便拂了刘渊的好意,便笑道:“其他免了,小弟只取两匹马吧。”
刘渊哈哈一笑,指了指中间两名少女,说道:“也罢,那就她们两个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