恋上你看书网
牙门将是第五品,奋武将军是第四品。官大一级压死人,何况卫平还把司马炎给抬了出来。韩憧顿时踌躇起来,好半晌方才说道:“末将借兵可以,但是将军必须答应末将一件事。”
卫平笑道:“将军请讲!”
韩憧叹了口气,道:“由此向北,于汉武时皆是朝廷所辖,昔日称为上郡。如今那里诸胡杂处,情势难明。将军执意要往,最北只能抵达高奴。若是将军仍欲前行,请恕末将不敢从命!”
卫平挥手道:“取地图来!”
独孤兰赶紧将《禹贡地域图》展开,递到他手上。从图中可以看出,高奴离粟邑不过五百里,若是出了意外,韩憧也来得及发兵救援。只是卫平想来想去,也难以将高奴跟后世的具体地名相对应。虽然《禹贡地域图》已经是这个年代地图的最高成就,但毕竟各种图例跟后世不同,卫平也很难以此为参照。
不管怎么说,韩憧的条件算个比较稳妥的建议。卫平想了想,也就点头道:“好!卫某答应你!”
…
离开粟邑一路向北,行了半日,前方出现一处村寨。还没等他们临近,就听得村寨里一片铜锣响,紧接着寨门高高吊起,寨墙上人头攒动,刀枪林立。
护送卫平一行的军司马柳洵笑道:“将军勿须惊慌,这里多是汉民,容某上前们说一声。”
果然,柳洵去不多时,寨墙上的人马便退下去不少,寨门也重新打开。从寨子里冲出几骑马,跟柳洵说了几句,便一齐往这边而来。卫平见状,也策马迎了上去。
只见前一名老者翻身下马,拱手拜道:“草民窦进,见过将军!”
卫平笑道:“老丈免礼!如何某等到来,便是大敌来临?”
窦进摇头道:“非是老朽等谨慎,只是附近盗贼众多,不得不小心应付。”
原来,这一带在汉武时属于上郡雕阴县辖下。如今雕阴县城早就破败,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。窦进的祖上都是汉武时从中原迁来的住户,因这里土地肥沃,即使已经失去朝廷的支持,他们依然不愿迁回中原。但是,这一带不仅有盗贼出没,还有许多胡人部落。为了自保,邻近的几座汉人村寨不得不结成联盟,互为犄角。一家有难,八方来援。刚才窦进等人见到卫平的队伍,只是初步示警,若是发现他们是敌人,就会燃放烽火,呼叫援兵。
卫平沉吟道:“若是胡人大队来犯,你们几家寨子如何抵敌得住?”
窦进笑道:“在雕阴、定阳一带,有好几家邬堡,都是汉人自建,而胡人的足迹一般很少越过高奴。其实,由高奴往北,胡人部落为了争夺草场,互相冲突不断,无暇南顾。”说完,他又叹了口气,道:“只是没有朝廷的支持,我等便如无根之萍,总是活得提心吊胆。”
卫平能够理解老者在乱世中求生的艰难,不由点头安慰道:“老丈勿忧,卫某回返朝廷,一定会申明皇上,请皇上调派精兵,收复这一带大好河山。”
窦进大喜道:“若是如此,我上郡数万百姓永世不忘将军恩德!”
直至现在,窦进等人仍然以上郡百姓自居,足见汉武时中原朝廷的强大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。卫平忽然觉得,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帮大晋朝开疆拓土,那也不枉自己来到这世上走此一遭。一瞬间,他胸中便升起万丈豪情。
…
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。卫平越往北走,越感到这件事的棘手。
尽管按照窦进的说法,这一带应该还有数万民。但事实上,这些汉民的生存空间已经受到了北方诸胡的极大压缩,只龟缩于高奴以南的弹丸之地,再往北走,几乎很难看到汉民的身影。好在这些汉民长期与胡人杂居,同样精于骑射,性情彪悍,胡人倒不敢逼之过甚,才给了他们一线喘息的机会。不过,要想以他们为依托,便现汉武时的辉煌,只怕难之又难。
而中原连年征战,百姓生灵涂炭,造成了汉族人口急剧下降。根据最新的户籍,整个大晋王朝的人口总数不过两千六百万,比东汉末年的六千多万整整减少了四千万。当然,有许多权贵士族的家奴并没有统计在内,但人口的锐减却是不争的事实。在这种情况下,指望朝廷大量迁徙百姓移居到敕勒川,显然是不现实的。难怪朝廷将这一片视为羌胡,却没有纳入管辖之内。原因很简单,即使朝廷调集重兵打下这里,没有屯垦的百姓供应粮草,提供各种支持,也守不住。
卫平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,转身问道:“独孤兰,你的家乡还有多远?”
虽然初春的冰雪尚未融化,也看不到茫茫草原,但是来到这里,独孤兰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,她摘下毡帽,撩了撩发髻,笑道:“远着呢,在长城的北边。”
原来这一带还在长城以南,卫平不由目瞪口呆,难怪五胡很轻松就夺去了司马氏的江山。失去了长城这道屏障,以农耕为主的汉人确实很难阻挡游牧民族的铁骑。古人说得不错,得河套者得天下。河套地区被诸胡所占据,确实也可以算作五胡乱华的一个根源。
正沉思间,忽听柳洵大声说道:“将军小心!”
“哦!”卫平答应一声,抬头朝远方看去。只见前方有一处山坳,隐隐传来呐喊之声,似有两队人马正在厮杀。
须臾,又见数骑马疾驰而来,正是他们派往前方的哨探。为首一骑马上那人拱手说道:“启禀将军,是两个鲜卑部落内讦,正杀得难解难分。”
卫平沉声道:“他们有多少人?”
那人大声道:“各有三百多骑!”
卫平扬鞭道:“走,过去看看!”
柳洵慌忙道:“将军,不可莽撞!”
话音未落,卫平却已经策马冲了出去。柳洵无奈,只得率众紧紧跟上。其实卫平并非莽撞,他很清楚当前的形势。按照窦进的说法,虽然高奴县城早已毁于战火,周围一片荒芜,但是胡人部落依旧很少越过高奴以南。而这里就是高奴以南,两支鲜卑部落竟然在这里爆发冲突,那只能说明胡人的势力正在逐步南下,甚至彼此之间都出现了利益争夺。
如果任由胡人部落继续南下,势必给那些汉人村寨邬堡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。此时,突然有一支官军出现在这里,并且给胡人以痛击,其意义不只在打赢一场战斗,而在于警告那些胡人,朝廷并没有放弃生活在敕勒川的那些子民。今后,再有胡人部落想要南下,无论是袭扰还是抢占草场,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惹来朝廷的怒火。
至于战斗本身,卫平并不担心。既然双方实力相当,就处于一个相对平衡之中,一时之间,谁也吃不掉谁。这时候,他以五百官军的优势突然搅入其中,他帮谁,谁就能赢。在这场乱战中很难分清敌我,得到他援助的一方肯定士气大增,只想着尽快消灭对方,却不可能有时间去怀疑这支官军的意图。等到其中的一方在另一方和官军的夹击下遭受重创的时候,卫平自然可以回过头来,一举将两方全部歼灭。
听了卫平的设想,柳洵也是暗自佩服。不过,他毕竟领兵多年,很快就判断出战场的形势,一边策马奔驰,一边指了指前方说道:“将军请看,南边的那个部落要败了。”
卫平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那咱们就助弱击强!”
“呜呜”的号角声响起,疾驰中的晋军骑兵迅速分成两队,朝着北边那支胡人部落包抄过去。不愧是边军,这些士兵训练有素,行动迅猛,出手狠辣。他们面对沉途遇到的鲜卑斥侯,不论属于哪一方,统统射杀,绝不留情。
很快,突兀出现的这支晋军骑兵便引起了正在激战的鲜卑人的注意,放弃了各自的对手,警惕地注视着这支晋军骑兵的动作,刚刚还杀声震天的战场刹那间平静下来。只听见了战马的嘶鸣和伤者的哀嚎。然而,这种平静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一瞬间。当晋军将箭雨撒向北边那队鲜卑骑兵时,南边那群原本已经渐渐不支的鲜卑骑兵似乎得到了鼓舞,忽然迸发出强大的力量,朝着北边那队鲜卑人猛扑过去。
三面夹攻之下,本已占据上风的鲜卑人只是稍作抵抗便开始溃退。但是战场上最来不得半点犹豫,这种稍作抵抗又下令撤退的举动最伤士气,没有了士气,再骁勇的骑士也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。很快,这队鲜卑骑兵便陷入了困境,在三面夹攻之下死伤累累。
经历过西征和伐吴两场大战的卫平冷静地看着战场,看着三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从马上栽倒,直至北边那队鲜卑骑兵只剩下十多人还在拼命厮杀,想要突出重围,他才缓缓抬起了右手。这是一个信号,看到信号的柳洵朝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,那名亲兵立刻举起了号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