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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水不敢继续饶舌,慌忙说道:“回老爷,据说此丹化水,可祛病强身。若整粒服下,便是八十老翁亦可重振雄风,比那五石散强了何止百倍!对了,此丹还有个名号,叫做龙虎回春丹。”
卫平脱口骂道:“呸!什么回春丹,一听就不是好东西!”
豪门贵族当中,常有人服食寒食散、五石散。卫平虽然没有试过,但因为裴秀的死,他也曾经做过了解。这两种东西都是由各类矿物研磨而成,人吃下去可以产生幻觉,做那件事的时候便会感觉特别嗨,有点类似于后世的“嗑药”。寒食散、五石散虽然没有成瘾性,却有很强的毒性,服用不当会直接造成死亡。寒食散的效用比五石散强一些,同时毒性也更强,已经渐渐为五石散所取代。
当然,卫平也知道龙虎回春丹和寒食散、五石散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东西,它的作用更像后世著名的蓝色药片。可不管它属于哪一类,也不管它如何炼成,总归是药三分毒。即使没有毒,它的效用也违背了人体自然规律,有点“涸泽而渔”的意思。长期服用,必然纵欲无度,有害无益。
裴慧这下总算明白了所谓符水是怎么回事,顿时闹了个大红脸,只得干咳两声,岔开话题问道:“郎君,这些人因何来去匆匆?”
卫平在千里镜中看得清楚,这些御林军来这里只为带走那两个所谓的老神仙。能够调动御林军的人屈指可数,再联想到后宫的上万佳丽,答案便呼之欲出,一定是司马炎听说了龙虎回春丹的功效。
这些话卫平当然不能乱讲,只得挥手道:“管他们因何而来呢。时辰不早了,咱们回城要紧。”
贾水慌忙谄笑道:“回老爷,齐王殿下须臾便至,要不要再等等?”
齐王司马攸还兼着河南尹,紫云观正在他的管辖范围内。刚才卫平已经让人给他报信,作为目击者,留下等一等也在情理之中。
卫平却摇头道:“不等也罢!”
司马炎一统天下之后,四海晏平,很是过了一段安逸时光。然而在新年之前,提议改立司马攸为储君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。这其中司马攸自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,卫平不敢肯定,但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,还是要尽量避免和司马攸接触。至于紫云观发生的踩踏,到了卫平如今的地位,随便打发个家丁说说当时的情况也就行了,司马攸也不可能跟他计较。
…
正月十五,司马炎召群臣饮宴,卫平也在受邀之列。说起来,司马炎还是颇具人性,把宴会安排在正午,以免影响群臣观灯出游。
身为臣子,卫平自然不敢怠慢,早早沐浴更衣,跃马直奔皇宫。未到宫门,就见对面街上也有一人策马而来。当时,就连冯紞、周浚之类的武将都喜欢乘坐牛车,宫门外骑马的人少之又少,卫平不免朝对面看了一眼,认得是周处,连忙拱手道:“周大人,久违了!”
周处慌忙还礼道:“下官见过小侯爷。”
在他眼里,卫平只是个世袭的闻喜乡侯,至于什么奋武将军,不过挂个虚名罢了。卫平自然不会跟他计较,笑道:“周大人是杀虎斩蛟的大英雄,卫某景仰得很!”
在这个世界,卫平真正结识的猛将只有两位,一位是文俶,一位就是周处,其他如杜预、马隆等人都善用计谋,而非以武勇见长。如今,卫平已经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来应对五湖之乱,自然少不了要结交一些豪杰之士,因而对周处十分客气。
周处摇头叹息道:“可惜,周某如今报国无门啊!”
他本是一员武将,却在朝中做了个侍御史。偏偏司马炎终日沉迷女色,害他也变得无所事事,心中难免烦闷。
官职之事,卫平没什么发言权,也不好多说什么,便避口不谈,说道:“猛虎,卫某见过。却不知那蛟龙怎生模样?”
周处沉吟道:“当年周某斩杀的蛟龙,长约一丈,阔口獠牙,浑身布满鳞片,四爪短而有力,常伏于水中杀人,吞而食之。”
卫平听了,总算明白了,原来所谓蛟龙只不过是条大鳄鱼,而不是他想像中龙的模样。当然,能够在水中杀死鳄鱼,周处的本事还是叫人惊叹。
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宫门,只见马午迎上前来,拱手道:“卫将军,皇上正在御花园与王骁骑对弈,请将军随奴才前往。”
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御花园的,一旁的周处直接被马午无视了。卫平也只能无奈地朝周处笑笑,跟在马午身后进了御花园。
御花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,除了正在下棋的司马炎和王济,还有司马攸、贾充、卫瓘、张华、杜预、王浑等当朝重臣。
卫平一一见礼,忽然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人,不觉诧异道:“侯爷也在此处。”
那人不屑道:“小儿尚可登大雅之堂,孙某如何不能来此!”
原来,此人正是东吴旧主孙皓,投降以后被司马炎封为归命侯,留居京城,实为软禁。堂堂一国之君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,心情可想而知。此刻见到曾在建业城外受降的卫平,孙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出口便是冷嘲热讽。
卫平只是呵呵一笑,并不跟他计较。孙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,就让他逞几句口舌之利又何妨?
杜预逗他道:“小家伙,你也有忍气吞声的时候。”
卫平并不上当,反而上下打量了杜预几眼,拱手道:“老家伙,看你的脖颈其大如故,想必海带无甚作用了。”
杜预摸了摸脖子,说道:“你还别说,这里虽然不见小,精神却好了许多,每晚睡到天亮,老夫倒是要好好谢谢你这个小家伙。”
卫平也不客气,说道:“老家伙,你如真心要谢,便送某令符一支。他日某若南下荆州,也好求个方便。”
杜预一愣,想起卫平组建商队的事,旋即释然,便点了点头,道:“你这小家伙,还真是不能惹了!”
司马炎罢黜武备之后,除了边关之外,各州郡都不再保留军队,唯独杜预在襄阳依然拥有三万人马。其实杜预的观念和卫平一样,都认为忘战必危,不过杜预深得司马炎的信任,而卫平在司马炎眼里终究只是个少年。
当然,卫平讨要一支令符并非为了商队,而是着眼于长远。
孙皓见卫平不接他的茬,只管跟杜预谈得热闹,心中未免无趣,转头看到王济,忽然心生一计,故意取出墨镜架在脸上,说道:“听说此物甚为流行,不知是何来历?”
王济闻言,脸色便是一僵,但他毕竟怕了卫平,只得强行忍住,干咳了两声,问道:“听说君侯在建业时喜欢剥人面、刖人足,可有其事?”
卫平和常山公主每次会面,必有数名婢女在侧,王济也时常拷问,当然知道卫平和常山公主之间并无私情。而且他也清楚,常山只不过是想找个可以说说话的人,听听外面的世界。可是作为一个男人,自己的老婆总和其他年轻男子接触,王济心里也少不了有点疙瘩,更不愿意被人当众提起,只得主动打岔。
王济虽然忍住心中不快,一双腿却不知不觉伸直了。时人讲究礼仪,何况他此刻还面对着司马炎,严格起来就算不敬。
孙皓正巧看到这一幕,不由冷笑道:“为人臣而失礼于君,当受此刑!”
王济讨了个没趣,一时竟无言以对,只能讪讪地收回双腿。
贾充笑道:“听说君侯除了剥人皮、刖人足,还有剐人眼,这又是何刑罚?”
他的本意是想指出孙皓性情残暴,以衬托司马炎的宽厚仁慈。不想孙皓瞥了他一眼便冷冷地说道:“为人臣而弑其君,奸诈不忠者,当用此刑!”
这番话明显是指贾充杀死曹髦那件事,弄得贾充脸上清一阵白一阵。
自己的老丈人吃瘪,卫平自然大怒,忍不住说道:“敢问归命侯,卫某也曾于建业宫中饮酒作乐,更令宫妃陪伴嬉戏,又该当何刑?”
孙皓就是觉得晋国君臣始终对他客客气气,所以说话才越发地肆无忌惮,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。反正按照惯例,司马炎也不会拿他怎么样。现在突然冒出个卫平,直指他亡国之君的痛处,倒弄了他个措手不及。
司马炎看到气氛不太融洽,又发挥他和稀泥的本事,挥手道:“来人,看酒。”又道:“孙卿,朕听闻南人好为尔汝歌,何不试作一首?”
孙皓便端起一盏酒举到司马炎面前,笑道:“昔与汝为邻,今与汝为臣。上汝一杯酒,令汝寿万春。”
司马炎听到孙皓称自己为“汝”,心中不快,却又找不出他的岔子,只得勉强喝下这杯酒。
…
午时,酒宴正式开始,席间有不少东吴旧臣,孙皓越发不快,言辞间免不了又是一番讥讽。众人多有羞惭,孙皓脸上才有了些许得色。当然,由于卫平在御花园丝毫不给他面子,他反而不敢再来招惹卫平。
酒宴的菜肴虽然远远比不上卫记酒楼,但沾了个“御”字,众人还是喝了个尽兴,直至未时方散。
卫平带着三分醉意回到后宅,迎面正撞着张玥,脱口便道:“张夫人,卫某今日见到孙皓了。若是卫生某所料不差,他命必不久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