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收拾战场,救治伤员,一切处理完毕,夕阳已经落下,暮色四起。
这一波三折,起起落落,整的姜淮心都累了。
“咱们赶紧走吧。这峡谷可能和我们犯冲,一波又一波的埋伏……可别再冒出什么人找麻烦。”姜淮催促道。
话音刚落,夜色里传来一个笑声。
“姜淮公子言之有理。”
众人脸色皆变。残余的士兵将马车紧紧包围,祁北手持长剑,冷脸站在车前。
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。他一袭青衣,手中握着一把折扇,笑意清浅。而与他同时出现的,则是无数黑衣人。
每个人手持军制弩箭,虎视眈眈对着他们。
“凌四。”祁北眸光一沉。他回国了?
这些人……
是北夏帝的嫡系。
凌四浅浅一笑,“一别经年,祁北公子风采依旧。只可惜,不能与君共事,真是人生一大遗憾。”
“你来做什么!”云榛警惕看着他。
凌四冲着他躬身行了一礼:“臣拜见云王殿下。奉陛下之令,请殿下回都。”
“父皇此是何意?”云榛皱起眉头。
凌四看了一眼祁北,解释道,“殿下想必已经知道,北疆战事不利,陛下已派季楚去议和。以前您和陛下的矛盾,是主战主和之争。如今已无隔阂,您终究是他一直以来看好的继承人。”
言外之意,这一次迎接云榛入京,是要立储了。
本来还有个端王能挣扎一下。不过就在刚才,端王已经埋了。
“那你为什么用弩箭对着我们?”云榛敏锐意识到不对劲。
凌四微笑,“殿下明察。陛下只是接您回去,但祁北公子的命,我们是一定要取的。”
“为什么?”云榛没想到北夏帝能把天下交给他,却也容不下一个祁北。
凌四不答,笑而不语。
“他不畏生死劫狱救我,还不能证明他的真诚吗?他不会背叛!”云榛据理力争。
凌四淡定道,“殿下,臣只是奉命行事,祁北公子的生死,非在下能决定,也不是在下要考虑的事。除非陛下下令,否则多说无益。”
“若您不想乱箭牵连无辜的姜淮公子,以及这些誓死保卫您的精兵,就请带着他们离远一些。除了祁北,其他人我们都不会伤。但如果他们要和祁北共进退,那一个也不能留。”
云榛瞥了一眼格外沉默的祁北,压低声音道,“挟持我。”
“嗯?”祁北似乎在思考什么,闻言回过神,看向他。
“凌四奉命要带我回去,自然不会让我死。你挟持我!”云榛催促道。
祁北没有动手,看向凌四道,“我和你们去见北夏帝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殿下,祁北公子请——”凌四立即点头。束手就擒也好,否则云榛不同意,闹起来还是很麻烦……
但就在此时,夜色之中又传来一个声音,低沉磁性而冰冷。
“云榛留下。”
众人齐齐回头。只见月色之中,一袭月牙白锦袍的男子,踩着月光而来,凌空而行,落在祁北的马车之前。
与此同时,一个个黑衣人嗖嗖地飞落而下。
瞬间将整个马车包围起来。
“祁北不能活着回来,我就杀了云榛。”那人看向凌四,唇边勾起一抹冷色,“转告北夏帝。”
君夜宸!
凌四瞳孔微缩,他不应该在北疆吗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祁北也惊讶了。这么快……就来了?
君夜宸话音刚落,随同他一起而来的青衣银月,十分配合地将手中的匕首架在了云榛脖颈上。
他本在下一郡城接应,收到君夜宸传讯,便带路来汇合。
“君夜宸,你想干什么!”凌四忌惮地看着他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中毒之后,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,武功却全废了。
好在他本来就是智囊谋士。这没有影响他在北夏帝心中的地位,不惜天才地宝将他治好之后,依旧委以重任。
君夜宸冷冷道,“一命换一命。很公平。你要是不同意,那就试试,能不能在我面前,把他平安救走。”
凌四:……
你这不是废话吗?我要是能行,还和你瞎扯。
“我同意!”云榛第一个表示赞同。
凌四:……
没救了。您能不能稍微有点立场啊,云王殿下。
一山更有一山高,黄雀之后还有黄雀。
双方都带了顶级高手,旗鼓相当。真的厮杀起来,还有君夜宸这个大杀器,他们根本没赢面。
凌四只能被迫同意。
“过来聊聊。”君夜宸看向祁北。
祁北小朋友在别人面前那高冷范儿,一看见兄长就只剩下外强中干,依旧装作一副冷傲的样子,不过几步路,硬生生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。
躲在马车里只冒出一个头偷看的姜淮,叹为观止。
总算是看到能治祁北的人了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祁北装作一脸无所谓问道。
他不应该在北疆打仗吗?什么时候深入北夏的?简直是胆大包天。
“听闻你葬身南河,做兄长的,怎么也不能让你客死他乡。千里收尸,应该的。”君夜宸面无表情,不急不缓。
祁北:……
好的,我哥怼我。
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。你以为打得过几个老弱病残,就是绝世高手,能干得过洪水?明知道要决堤,还一马当先往里冲,不怕死?”
银月/季楚/凌四等等(除君夜宸全体成员):感觉有被冒犯。
“不想活就让他们自己死。你的命,不是用来换他们的。”
祁北小朋友乖乖听训,一句也没反驳。
甚至有点高兴。
以前一个人死在外面,会有人在意吗?谁管你啊。
受伤了,遇险了,会有人训你吗?
对世人来说,他是那个传闻中的“惊艳北夏第一人”,他所做的一切,令人赞叹佩服。
只有在君夜宸面前,他不是那些辞藻堆砌出来的强大存在,是相依为命的亲人,是个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。
当初一个人走在黑暗之中的时候,想过将来会有这样的一个亲人吗?
没有。岂敢有这种奢望。
祁北看着披星戴月千里而来的兄长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绷住自己上翘的嘴角,心底偷偷摸摸觉得自己有点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