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段话说出来,向导吃了一惊,向我结结巴巴的道:“您……听得懂?”
“我是东南亚历史学家,对这边的古文字和语言都有一定的了解。”我向他点点头,然后向尼克和乔安娜道:“让我和巫师沟通一下试试。”
“教授,你真让我有点意外。”尼克有些惊奇,他笑了笑,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期待你的表现。”
在乔安娜鼓励的眼神下,我上前两步,学着巫师的样子盘坐在他面前,向他用土语问候:“尊敬的巴旺巫师,我是一名中国人,我来这里,是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,希望你能听我说下去。”
巴旺巫师向我撩起眼皮,目光微微闪烁,手里拨动着颈上的木雕项链,没有说话。
我接着说道:“听说你是苏禄国的后人,我在追寻一件旧事,大约六百年前,苏禄国的国王曾经帮助过一位来自明朝的皇帝,帮助他躲避战乱和危险,来到了棉兰老岛,我曾看过苏禄王的日记,得到日记的指引……”
我将事情的原委简略的向巴旺巫师说了一遍,希望用我的诚意能打动他。
等我的话说完,巴旺巫师没有急着反应,而是低垂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,他的右手轻轻捻着脖颈上的雕刻,久久一言不发。
“巫师……”
我的心情忍不住有些焦急起来。
毕竟,我的时间如此紧张,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天,如果不能说服眼前这位巫师的话,我该如何去面对绑匪的威胁?
就在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,等在一旁早就不耐烦的尼克走过来,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以前,手里掏出一叠绿色的美钞,递到巫师面前。
“money~”他冲巴旺巫师笑了笑,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。
空气仿佛凝滞了,我看到巴旺眼里闪过不知是惊讶还是什么的光芒,向导脸上涌起恐惧和担忧的神色,乔安娜一脸无语的表情,然后是我自己,我觉得尼克你是不是疯了?
居然用美元想收买一名古老的巫师?
就在我脸色涨得通红时,巴旺巫师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,他向尼克点点头:“ok。”
我差点一跤摔倒,吃惊的看看尼克,还有刚才那位好似德高望众的老巫师,他们俩好像失散多年老友一样握手,亲切的握着,然后尼克将美元交到老巫师的手中。
这一刻,我感觉自己三观尽毁。
……
年长的巴旺巫师在前方拄着一枝藤棍拐杖带路,尼克在他身边陪着,两个人用简单的英语交流着,一路有说有笑。
我在后面,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,也有点郁闷。
直到我现在还不能释怀,一位雨林里受人尊敬,德高望众的老巫师,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尼克用美金给“说服”了。
难道真的是金钱万能?
“教授,你不用这个表情。”乔安娜在一旁向我忍俊不禁的道:“不管是什么原因,至少这位巫师被我们说服了不是吗?”
前方的尼克扭头向我们笑了笑,他耸了下肩膀,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:“我说过,金钱是万能的。”
走在中间位置的向导有些尴尬的解释道:“并不是巴旺巫师需要这些钱,他是为了村里的孩子,现在外面的世界变化这么大,他也希望能帮助村里的孩子接受教育,多看看外面的世界,改善村民的生活。”
我摇摇头,不再去纠结这件事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,我没资格去说什么。正像乔安娜说的,关键是说服了巫师,我们就有可能找到宝藏的线索,这是当前最重要的。
“巴旺巫师说,他们村子都是苏禄王的后人,世世代代替苏禄王守卫那份宝藏。”向导在一旁说的话,令我和乔安娜、尼克的精神一振,感觉希望又多了几分。
我们在巫师的带领下,向雨林深处前进,一直走到一处不知流向哪里的小河边,巫师示意向导帮忙,从被植物丛遮挡下拖出一条小船,然后在他的示意下,我们一起坐上小船,顺流又飘了许久,终于,在天色有些昏暗时,从巴旺巫师嘴里发出一声喊,示意我们到了。
这位年长的巫师,此时眼中闪动着有些激动的光,微有些佝偻的身体一下子挺直起来,仿佛年青了十岁。
他带头跨下小舟,回头向我们用土语道:“勇士们,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祖先的圣地,这位教授先生,我想,你会不虚此行。”
“谢谢你,巫师。”我向他感激的点点头,和乔安娜她们逐一下船,在巫师忽然变得矫健的脚步带领下,穿过潮湿的树丛,穿过起伏的岩石,最终,来到一处深藏在雨林中的幽深山洞前。
“这里曾是一座死火山的山脚,这是天然形成的洞穴,是我们祖先埋藏珍宝的地方。”巴旺巫师举起手里的藤杖,向我们说了一声,然后,他张开双臂环向天祈祷着。
他声音里透着一种崇敬和激荡的语气,接着双手环抱在胸前,低头朝着山洞鞠躬行礼,嘴里念出一串拗口的好似巫咒的音节。
我知道,那一定就是古老的图灵语。
传说当时苏禄国的米兰保加灵文,也就是图灵文,就是由国王的巫师结合巫语和苏禄国古文、大明汉字一起创立出来的。
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,我看了看时间,不到六点,但是雨林里已经提前进入到了夜晚。
在巴旺巫师的指点下,尼克和向导、乔安娜用小刀砍伐了一些木藤扎起火把点着。这种木藤油脂丰富,可以燃烧很久。
举着这些火把,我们跟着巴旺巫师走向山洞。
在进入洞口时,我留意到,山洞四周的岩石存在刀劈斧砍的痕迹,还有一些焦黑色,这些痕迹大部份被绿苔植物覆盖住,但隐隐透出来的一些痕迹,似乎仍在述说,这处古老的圣地,曾经历无数的风雨和战火的洗礼。
我的心情不免有些忐忑。
宝藏真的就在这个山洞里?
经历过这么多年的岁月,有可能还保存完好吗?会不会已经被转移了,或者被战火洗劫过了?
怀着复杂的心情,我们一起沿着山洞内崎岖不平的岩石地面,向洞内深处走去。
火把照亮着洞内的情况,同时也验证洞内的空气情况,幸好,虽然里面的空气有些浑浊,透着些腐败的味道,但也并不算难闻。
鼻子里隐隐的还能闻到一点硫磺味,证明这里曾是一座火山内部的洞穴。
沿着山洞前行了数十米,转过一个弯曲的甬道,前方霍然开朗。
在火把的照耀下,这处宽阔的山洞腹心被照得橙红一片。
这是一片直径超过三百米的广阔空间,洞穴一直向头顶上方延伸着,整个空间仿佛是一个金字塔型,隐隐的可以看到山壁上透着红色的岩石,洞内的温度也比外面要高,有着浓郁的硫磺味。
但是,我们几个人此时却全部愣住。
虽然之前想过各种可能,但是眼前的情况,还是大出我们所料。
在黑红相间的地表,有着一些碎骨残骸,还有一些散碎的武器碎片,一些腐朽的木头箱子碎片,还有一些凝结成黑色,怀疑是凝固的血块的痕迹。
除此之外,什么也没有。
没有宝藏,没有遗迹,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,这里曾有过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。
呼呼~
空气里隐隐传来风声,不知是流动的空气还是人在喘息。
火把随之不停的摇曳闪动,将投到地面的影子摇晃着,好似妖魔。
整个空间无比的寂静,是那种没有任何杂音的死寂,连虫子的声音也没有,仿佛这里是一片长眠之地。
“你耍我?”尼克的脸上闪过一丝煞气,突然伸手抓住巴旺巫师的脖颈,冲他愤怒的道:“宝藏在哪里?你欺骗了我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