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的人,面容严峻,双眸紧闭,眉峰蹙在一块儿似乎夹着万千愁绪。
陈永生只看了盛鸿一眼,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佩,搁在了他的手心里,端坐在一旁,好一会儿,这才离开。
房门被再次关上,榻上的人悠悠转醒,举起手心里的玉佩,阳光照射在那枚玉佩上,隐隐射出反面二字“长靖”。
盛鸿侧转了身子,二指摩挲着那枚玉佩,他可是军中之人,酒量如海,怎么会区区几杯就醉,不过是为了想与儿子拉近些距离,只可惜,他还是没有做到。
许是仲怀的枕头太过舒适,盛鸿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。
院子里。
苏凝将自己往后的打算同苏清河说了,话音刚落,就瞧见陈永生从屋里出来。
“相公,将军他可还好?”苏凝朝他询问,并未发声。
陈永生点了点头,接过她手里的蒲扇,坐在一旁给父女二人扇着风,小声道:“晚上咱们什么时候去老陈家?”
“等吃完了晚饭,送他们走了咱们再去!”苏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。
苏清河在一旁插话:“陈富生考中了秀才,老陈家如今水涨船高,你们去的话,肯定会被讥讽几句,到时候忍忍,送了东西就赶紧回家。”
苏凝扯着苏清河的衣袖,难得与他撒娇:“爹,您就放心吧,我都当了二十几年的秀才女儿,他才多久,我可不怕他!”
“你啊!”苏清河心里如同吃了蜜,一手戳着她的额头。
陈永生在旁听着父女二人说着小时候的事情,为他们扇风也不嫌累。
厢房里,张逸轩同样替张广白扇着风,听着外头低声交谈,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。
白术站在其身后,一脸担忧,公子无缘无故发笑,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伺候的不当吧。
村里的小溪边。
陈二牛一个猛子扎入水里,在里头欢腾的厉害,陈仲怀则是在旁边的石头底下翻看着,想要找鱼虾。
“仲怀,你就别找了,边上的鱼虾少的可怜,快下来凫水,可凉快了。”
陈仲怀几乎将下游的石头都翻遍了,确实没有找到,不过却发现倒在旁边的树木上长了不少的怪东西。
“二牛哥,你瞧着这是什么?”陈仲怀摘了一朵伞状的植物举起给陈二牛看。
陈二牛瞧着他手里的东西,以为是什么好吃的,立刻游上岸,待发现他手里的东西时,立刻拍掉他手上的东西。
“不能吃,这东西有毒,会毒死人的。”
陈仲怀被他打痛,东西掉落在地,“二牛哥,你怎么知道有毒?”
“这叫毒菇,我娘告诉我的,她小时候见过有人吃了这个就死了,咱们村里的人见到这些都不会吃的,你没吃吧!”陈二牛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那木桩和草丛里长了一堆的毒菇,不由咂舌。
陈仲怀瞥了一眼这些“毒菇”,略一思忖,直接将这些毒菇都摘入了筐子里。
“仲怀,你这是干啥,都和你说了不能吃。”陈二牛拉扯着他的胳膊。
陈仲怀拍着小手,将“毒菇”摘得一干二净:“二牛哥,我把它全摘了带回去,免得别的孩子不小心误吃了。”
陈二牛抚额,这村里的小孩哪个不晓得,不过见他如此为旁人着想,只好再三叮嘱:“那你回去后得给扔了,知道不。”
“知道,二牛哥,那我先回去了,等明日我再找你一块儿去学堂。”陈仲怀背起竹篓子往家走。
陈二牛挑起树上挂着的衣裳往身上一套,也跑回了家中。
小溪里,来福有些不舍的起身,跟着陈仲怀回去了。
陈仲怀背着筐子,原本想偷偷摸摸的进院子,可谁曾想,来福居然直接撞开了门,昂首阔步的进了里头,大口大口的喝着水。
盛鸿瞥见门外有一只小脚,起身朝着大门处走了过去,微微打开门,便见着陈仲怀正背着小篓子站在原地踌躇不堪。
“仲怀,怎么不进去,篓子里背的什么?”说罢,还顺手替他取下了篓子。
众人寻声看去,苏凝忍不住唤着孩子进来。
陈仲怀低声应了,跟在盛鸿的身后进了院子。
“娘亲,我下晌跟着二牛哥去溪边玩水了。”陈仲怀老老实实的答话。
苏凝先是一愣,而后笑着道:“没有下去吧。”
“没有,我就在旁边玩,还摘了不少毒菇回来。”陈仲怀指着盛鸿手里提着的筐子。
盛鸿闻言连忙将筐子搁在地上,大伙儿皆是看了过去。
苏凝也看了一眼,这哪里是毒菇,分明就是香菇,猛的抱起儿子朝着他的小脸上一亲,也不管大伙儿异样的目光,直接拎着那筐子往厨房去。
“娘,二牛哥哥说这不能吃。”陈仲怀扯住苏凝的衣袖。
苏凝揉着他的脑袋,见院里的人都看着自己,连忙解释:“你们放心,这些蘑菇我会仔细挑拣的,毒菇断然不会上桌子。”
“娘,这些蘑菇都没毒吗,那为什么二牛哥哥说,以前有人吃了就死了。”陈仲怀满腹怀疑。
苏凝索性拿了筐子,当着大伙儿的面一一选了起来:“喏,这蘑菇是有毒,颜色太过鲜艳,这些是无毒的,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,他们应该是吃了这个。”
陈仲怀将那朵“毒菇”捡了起来,仔细看了一下,颜色确实与旁的不一样,这才信了苏凝的话。
“仲怀,拿给我看下。”盛鸿同他要了看。
陈仲怀没多想递给了他,盛鸿仔细看了一番,而后又拿了一朵与之做对比,想着行军打仗时,他们见过不少这东西,却都以为不能吃而浪费了。
“张大夫,你瞅瞅,这蘑菇我们行军的时候可遇见了不少,谁都不知道拿来吃,真是——”盛鸿面上一片惋惜。
张广白捻着胡须笑的颇为得意:“这吃的方面还是我徒弟厉害,不是老夫吹牛,我徒弟的手艺那可是一绝,这玩意儿咋吃?”
苏凝有些汗颜,师父这么夸自己,他也不怕闪了舌头。
“炖汤、炒都可以。”
张广白不忘与盛鸿对视,那眼神里意思更是明显不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