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凝将银针收回,起身朝着温榀与苍凌云盈盈一拜,“既是奉了温大人的命令,民妇自然要将齐王殿下医治好,烦请不相干的人先出去。”
陆水瑶的两行清泪瞬间止住,不可思议的望着苏凝,她有什么资格赶自己出去。
苍凌云都拿自己没办法,她区区一个粗鄙妇人也敢撵自己离开。
见她不为所动,苏凝径直走了过去,“为了这位姑娘的名声着想,还是请姑娘与温大人夫妇离开吧,这里留着定安公主和锦屏就好。”
“出去!”苍凌云冷喝。
“齐王殿下让我留下。”陆水瑶不动。
榻上的苍凌寒撑着身子想要起来,苏凝回头道:“民妇一会儿要为您施针,自是要褪了衣裳,若是齐王殿下坚持要让陆姑娘留下,民妇自然不敢阻拦。”
一听要褪了衣裳施针,苍凌寒的面色微微泛着红晕,好半晌才开口:“舅舅、舅母带陆姑娘一块儿出去吧。”
陆水瑶只好认命的跟着温榀夫妇离开了船舱内,不过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苏凝,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恨。
画春与荀公公守在船舱外,不让任何人靠近。
待人都离开后,苏凝重新坐了回去。
苍凌云难得露出一抹笑容,吩咐锦屏过来帮着将自家皇兄的衣裳褪去。
“你退下,本王自己来。”苍凌寒强撑着身子,不愿让锦屏靠近,而后一边褪了上衣一边紧紧的盯着苏凝,瞧着她面上毫无波澜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
嗯,苏凝可是妇人,对于面前似排骨精般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兴趣。
“锦屏将炭火烧热些,麻烦齐王殿下趴着。”苏凝捻着银针。
船舱内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,苍凌云拿狐裘将皇兄的身子半掩着,退到一旁,让苏凝施针。
苏凝一手覆上苍凌寒的后背,二指点住了穴位,银针插入,指下的身子微微一颤,苍凌寒的耳尖忽的染上一层红晕。
苏凝目光所至,穴位所在之处皆是插上银针,不消片刻,苍凌寒的额头渐渐的渗出一层汗,背上也有些湿润。
“齐王殿下先忍一盏茶的功夫,等体内的湿气散了就好。”苏凝起身朝着桌子边走去,摸了一盏茶,自顾的喝了。
苍凌寒趴在狐裘上,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,本王的身体真的能好?”
“嗯。”
“皇兄,苏凝可是张大夫的的徒弟,你应该相信她的。”苍凌云忍不住为苏凝分辨两句。
苍凌寒没有再开口,倒是苍凌云安慰着苏凝,别同自家皇兄置气。
“公主殿下——”
“咱们是朋友,不该这般生分,你叫我凌云便是。”苍凌云握住苏凝的手。
苏凝知道她是真心的,可当着苍凌寒的面可不敢造次:“若想让齐王殿下尽快调理好身子,还是得搬去温大人的府邸里,每日需得泡药浴。”
“药浴?”苍凌云不解。
苏凝同她解释:“齐王殿下是先天不足,虽说用上等的补药滋养着,但从根上没有任何的效果,继续吃药反倒会害了齐王,等我回去做了药包,送到张府,每日让齐王殿下泡上一个时辰,再吃药膳,效果肯定比吃药强上许多。”
“那好,一会儿我就同舅舅和舅母说。”苍凌云信她的话。
苏凝上前替苍凌寒拔了银针,一手帮着他将狐裘盖在身上,“先等高热退了再从船上离开,他的身子经不起折腾。”
“都听你的。”苍凌云对苏凝的话那是坚信不疑的,当初不去舅舅府上,就是因为连日的行船让皇兄的身子吃不消,谁知还是让皇兄病了。
苍凌寒发了汗,身上有些黏腻,眉头轻蹙,想要让她们离开,好让荀公公进来替自己换衣裳。
苏凝瞥了一眼榻上的人,开口道:“齐王殿下先忍一忍,等高热退了再换衣裳,否则容易再次感染风寒。”
说罢,拿手轻轻拂开了苍凌寒额前的一缕碎发,覆上了他的额头。
苍凌寒眉眼里迅速划过一抹不悦,在他要发怒时,苏凝迅速撤离了自己的手。
她自是看的出来,苍凌寒不愿让人碰触。
“高热退了,先拿帕子擦身,不要沐浴。”从始至终,苏凝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异样。
苍凌寒让外头候着的荀公公进来伺候,苍凌云则是领着锦屏和苏凝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内。
“多谢你了。”
“不必谢,这两日别让旁人去扰了他休息,等你们搬去温府,再派人来通知我。”苏凝朝着她缓缓开口。
“好。”她自然知道苏凝口中的旁人是谁,给锦屏递了个眼神,锦屏立刻退了出去。
船舱内没了旁人,苍凌云便朝着苏凝走了过去,拉扯着她同自己坐下:“你真的有把握将我皇兄治好吗?”
“十有八九吧。”苏凝抬眸再瞧见苍凌云脸上的落寞时,连忙补充,“人吃五谷杂粮,都难免会生病,我只能将齐王殿下的身子调理如常人,可不敢保证他日后不生病。”
这大起大落让苍凌云忍不住抱紧了苏凝的身子。
苏凝被她抱得喘不过起来,若不是她身前的丰满,她真的要怀疑了她是个男人啊。
“凌云,你的力气怎么这般大?”苏凝忍不住在她耳边询问。
苍凌云意识到自己失态,立刻松开了她:“抱歉,我一时太高兴,就——”
“没事儿,你与你皇兄简直就是调换了身体。”
苏凝不经意的话却触动了苍凌云的心弦。
“我与皇兄是双生子,宫里的人都说是我夺了皇兄的命理,这些年皇兄都是靠着汤药吊着,过的不易。”
苏凝覆上她的手,瞧着她掌心内的茧子,微微一愣,而后拍着她的肩膀:“这不是你的错,这些年你过的也不容易吧。”
蓦地,苍凌云的眼眶微红,这些话从未有人同她说过。
她为了能照顾好皇兄,私下里跟着宫中的禁卫军习武射箭,掌心磨出了厚重的茧子,双臂酸疼时,她也曾同母妃哭过,可母妃只道让自己好好练习,才能保护好皇兄。
保护皇兄,仿佛从她出生那一刻就命中注定,她夺了皇兄的“命理”,理应如此,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酸涩,会因为苏凝的一句话就落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