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五家依旧是一进的院子,妹妹出嫁后,他就将里间那间屋子给腾了出来储存粮食,支了一个板子睡在老娘的炕边上,方便照应。
鲁老二一脚踹开屋内的门,那油灯的灯火瞬间熄灭,一股浓浓的药味伴随着说不出的味道扑鼻而来,惹得鲁老二大喝一声。
“还不赶紧给老子将灯给燃上!”
听着那喊话声,炕上传来一颤颤巍巍的说话声,声音异常沙哑:“是老、老二呀,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家里坐,阿海,快,快去把家里的鸡给杀了,待客!”
说话间,程海已然掩了房门,走了进来,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,一阵悉悉索索声后,屋内终于亮了起来。
鲁老二整个人如同落汤鸡一般,身上还滴着水,同时也看清了屋内的情形。
依旧是家徒四壁,程海的老娘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,骨瘦如柴,靠在榻上不能动弹,且见着自己的时候,依旧是一脸的震惊与心疼。
“阿海,快,快给老二拾掇一件干净的衣裳,别冻着了。”程海的老娘指挥着自己儿子去屋里给鲁老二寻衣裳。
鲁老二进门连喊人都没喊一声,径直朝着程燕的房间去。
他怕里头藏了人。
程海见他往妹妹房间里去,当即上前要拦他,却被鲁老二一把推开,当下跌坐在炕前,额头险些磕着那炕沿。
炕上的老娘吓了一跳,张了张嘴:“儿啊,没事儿吧!”
程海看着老娘被吓着,当下起身摇头示意无碍,见着鲁老二进了房间里,小声在老娘的耳边嘀咕了两句。
炕上的老妇人神情明显有了变化,正当她要细细询问自己儿子时,那土匪一样的鲁老二又闯了出来,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妹妹的旧袍子,正擦拭着头发。
程海隐忍着怒火,攥紧了拳头看着鲁老二:“你来我家做什么,不快快离开南浔镇,难不成真的想要被将军大人给抓了?”
鲁老二呸了一口,将手里的粗布衣裳扔在了地上,一把扯住程海的衣襟,将他从炕上提了起来,“你他娘的敢将老子藏在此处的事情给说出去,老子定然让你家跟着老子一块儿陪葬。”
“你——你敢!”程海梗着脖子,脚尖离地,满脸涨得通红,身子都是颤抖着。
而炕上的老妇人则是随手抄起炕上的物件朝着鲁老二砸了过去,恶狠狠的喊话道:“你敢欺负我儿,我和你拼了!”
也不管她身边都有些什么东西,凡事能够拿上的,皆是朝着鲁老二砸去。
砰的一声。
一个粗茶碗掉落在地上,碎裂成好几半。
鲁老二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,血色染红了他的眼,当下一甩手,直接将程海给扔在了门框上。
哐当一声,房门被震开,垮了一半,猎猎冷风从外头吹了进来,卷着鲁老二的衣裳,如同鬼魅似得。
鲁老二岂能是那吃亏的主,自己受了伤,哪里还管的了旁的,径直朝着那炕上的老妇去,抽出腰间锃亮的匕首,一手扬起,吓得老妇闭眼尖叫,声音消失在雷声里。
砰砰两声。
鲁老二摸了一把后脑勺,一大滩暗黑的血色堆积在掌心,微微侧首,一道闪电降下,便看见身后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的程海,手里举着一把锄头,那锄头上还滴着粘液。
哐当——
鲁老二还来不及开口说话,整个人晕死在炕前,偌大的身子撞到了板凳,接连踢倒了那四方小桌,屋里彻底乱成了一片。
“娘,您没事儿吧!”程海握着锄头不敢放下,朝着炕上去,黑暗里握住了老娘冰凉的手。
老妇人也不是个傻的,既是在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,他们自不会坐以待毙,捏着儿子的手颤声道:“快将他绑起来去报官,娘没事儿,你快点。”
若不是自己常年卧病在床,岂会在此刻拖累儿子,方才儿子被鲁老二那天杀的甩出去,不知有多疼。
程海再次将油灯点亮,由炕上的老妇护着。
借着微弱的光,能看见地上的鲁老二躺在湿漉漉的地下,雨水混着血色,分不清了。
一脚朝着鲁老二身上踹去,似是不解恨般,又朝着他的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巴掌,这才从屋里的倒柜里翻出了一麻绳。
踢开鲁老二手里的刀子,程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,这才将鲁老二给五花大绑起来,且将他的嘴也给一同堵上了,用的是他自己个的臭袜子。
做好这一切,程海要出去报官,可看了一眼炕上的老娘,终究有些放不下。
“别管我,你赶紧去赶紧回来,这天杀的,没得又让他逃了祸害旁人!”老妇人开口催促着自家儿子快去快回。
程海低低的应了,推门冲了出去,直奔府衙去寻盛长靖。
咚咚咚——咚咚咚——
府衙门外传来了久违的击鼓声,杂乱的鼓声传遍了内外。
先前主簿的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以为是外头的闷雷声,可当他掏掏耳朵听到的分明就是鼓声,虽说有些杂乱无章,但确实是。
激动的他丢了手中的文案,拿起门后的油纸伞就朝着外头奔去,一路上撞到了不少的侍卫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“外头有人击鼓,主簿去带人了。”
廊下两个侍卫看着那身影消失在雨幕中。
程海敲击着鼓面,心急如焚,生怕那鲁老二醒了对老娘不利,虽说他将刀子给了榻上的老娘,可保不齐老娘长期卧病在床,哪里是发了疯的鲁老二的对手。
哐当一声,府衙大门打开,程海连来的人是谁都未曾看,直接跪倒在前:“将军,您快带人去我家,那鲁老二闯入我家行凶。”
主簿的先是被程海的动作给骇了一下,待听见他的话,连忙扶着他起身:“我这就去禀明大人。”
程海抬首见面前之人不是盛长靖,且还要进里面,这多耽误工夫,索性扯着主簿的衣袖,“大人先派两些人同我去一趟,免得那鲁老二给逃了。”